北京青年報:張鳴 (08/03/15
豬還是很聰明的,不信,自己買個當寵物養(yǎng)養(yǎng)看,只要不老想著吃人家,仔細觀察一番,絕對有助于糾正我們人類的自負和偏見。
人自從自封為萬物之靈以后,對于動物,不免有許多不那么對頭的刻板印象。而在這個世界上,恰好又只有人有運用的符號能力,因此,某些刻板印象就變成了真理,千秋萬代地支配著我們,讓我們看起來其實很可笑。豬是蠢的,就是這樣一個流傳萬代的所謂真理。以至于人要想批評同類比較愚蠢的話,首先想到的比喻,就是豬。
本人也是可笑的人類中的一個,關于豬的成見,自然一直以為理所當然,對看不順眼的人和豬,都會情不自禁地奉送兩個字:蠢豬。直到有一天,我變成了一個放豬郎,跟豬寶貝們有了切實而親密的接觸。
我服務的那個豬場,有點規(guī)模,最多的時候,有上千頭豬。那個時候,每個豬場都很有自力更生精神,從配種,產仔到育肥甚至選育母豬一條龍,講究個全套都有,不大有專業(yè)分工的意思,這可能跟當時的政治大氣候有點關系。因此,我們豬場里有專管配種的公豬,有專門產仔的母豬和專門養(yǎng)來殺了吃的育肥豬,無疑,第三類的數量最多,壽數也最短,一般三四個月就打發(fā)上路,進了屠宰場了。
如果一個路人看過去,數量眾多的育肥豬的確像是很蠢,每日傻吃乜睡,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。但養(yǎng)的人知道,豬的貪睡,其實很大程度上是人塑造出來的,為的就是讓豬少消耗,多長肉。傻吃乜睡的育肥豬,一樣知道討好養(yǎng)它們的人,利用條件反射訓練排便,一點不比其他動物更難,包括嬰兒階段的人類。如果有好事者挑出幾個出類拔萃的,加以訓練,估計狗會的動作,豬們也都會。
至于有了幾歲年紀的母豬和公豬,在我看來是相當聰明,有的甚至可以說是會學習有謀略,當然,是跟人斗智斗勇的謀略。有兩頭母豬,給我的印象很深。豬場的豬很多,多數都是無名之輩,可是這兩頭豬有名字,一頭叫大花,因為一身好看的花紋,看到她,我腦子里總是浮現出《水滸》里描寫小乙哥燕青的文字———一身好花繡。另一頭名叫黃肚皮,因為她的肚皮顏色很黃,像秋天的麥秸??吹剿?,我則容易想起《水滸》里叫病關索的那位,其實呢,人家倒有幾分像賊頭賊腦的鼓上蚤時遷。
不過,兩位跟梁山好漢沒有什么關系,只是聰明一點而已。大花的本事是擅長開門,尤其是精飼料房的門,飼養(yǎng)員一不留神,人家就進去叼塊豆餅出來。為了對付這頭難纏的豬,領導沒少想轍,開始是想辦法別讓她出豬圈里出來,但是沒用,不管你怎么嚴防死守,人家總能想辦法掙得自由。然后就在飼料房門上加一個鉤,結果人家用嘴一挑,就開了。再在鉤子上加個鎖頭,但是只要你不把鎖給鎖上,人家照樣進,飼料房每天都要進出取料,誰能隨手上鎖呀!怎么辦?最后領導給門上綁上鐵絲,開始兩天,平安無事,天下無賊,可是兩天以后,我眼睜睜地看著大花用長嘴巴咬住鐵絲,左轉一下,右擰一下,開了。幸虧人家只能用嘴,如果像人一樣可以用手的話,估計拿鑰匙開門不在話下。
如果說,大花還只是比較心靈手巧,善于學習,那么黃肚皮則是老謀深算,狡猾狡猾的。那時候,我們養(yǎng)豬春秋兩季要放,春天吃嫩草和野菜,秋天則放去收割過的莊稼地里“小秋收”,揀剩下的。這樣做,豬的增肥速度也許會慢一點,但肉質絕對好。春天放豬,沒什么,往往找塊三面環(huán)水的地方,把豬轟進去,放豬人堵在口子上就行。秋天比較麻煩,因為大地莊稼收割有早有晚,把豬趕進收割完的地段,旁邊就是塊沒收的地。剛成熟的莊稼,無論玉米還是大豆,都散發(fā)著濃郁的香味,豬鼻子長,嗅覺奇好,一出豬圈,人家就知道該往哪兒走,但是走到地方,必須把它們圈在已收割過的地段,否則,豬不樂意揀剩,替人類顆粒歸倉,要參加收割,這樣,更高的領導會罵的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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